留种（12）

孟金松出事的时候，杨凤岗当时就在现场，他是亲眼看着孟宁家里的变故发生的。

但是当杨凤岗将所发生的一切讲述给杨连山和刘秀娥后，作为亲家的他们却并没有去吊唁孟金松。

“也就是你爸妈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，不管怎么说老二和孟宁还没离婚，那可是白事啊！”

曼华对于杨连山和刘秀娥的做法嗤之以鼻。

‘白事不请自来’这是多少代人传下来的规矩，但是杨连山和刘秀娥就真的连露面吊唁都没有去。

孟金松的整个葬礼上，孟宁的婆家人就只有曼华和杨凤岗两个人到场帮忙，这在农村就是天大的笑话。

曼华是孟宁的婆家大嫂，这是孟宁的娘家人都知道的事情。

而那些背后的有心人，却刻意的将各种流言都送进了曼华的耳朵里。

曼华只能默默的听着，即便她同情着孟宁的遭遇，却也没有办法改变刘秀娥和杨连山的做法。

“咱俩不是去了吗。”

杨凤岗被曼华问得无言以对，只能略显无力的反驳了这么一句。

“咱俩去那不是应该的？孟宁这回在娘家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了？”

杨凤岗和曼华为了顾及孟宁的脸面，只能托词说是杨凤麟病了。

可是面对着娘家人的刨根问底，谎言也很难说得圆满。

曼华和孟宁之间虽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，但是同样都是儿媳，曼华自然更能共情孟宁的心境。

自从在孟金松的葬礼上回来以后，曼华总是揪着杨凤岗不放，一定要问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

杨凤岗没有办法，只能告诉了曼华，杨凤麟怀疑孟宁出轨，也怀疑孩子身世的事情，继而引发了孟金松的急性心梗，最终才酿成了悲剧。

“我觉得老二就是魔障了，现在外面只要花钱就能做个亲子鉴定，何苦闹这一出去。”

这会的曼华似乎是又想到了杨凤麟怀疑孟宁的事情，一边包着饺子，一边对着杨凤岗闲聊着。

杨凤岗只是默默的擀皮听着曼华的嘟囔，他并没有告诉曼华杨凤麟已经做过鉴定的事情。

因为杨凤岗也理解不了杨凤麟为什么要去做那份鉴定，他无法揣测出杨凤麟已经扭曲到有些变态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。

“其实我觉得那孩子倒是挺像你们老杨家人的，尤其是那眉毛眼睛跟他奶奶简直一模一样。”

曼华见过辰辰两次，也仔细端详过孩子的长相，虽然是刚出生的新生儿，但是冷眼一看真的跟刘秀娥有几分相似。

可是曼华只觉得孩子长得像刘秀娥，却并没有联想到另一个，长相酷似刘秀娥的杨凤岗。

杨凤岗和杨凤麟两个人长相的差异很明显，杨凤岗的眉眼五官都带着刘秀娥的影子，但是杨凤麟却和杨连山是套娃式父子样貌。

所以两兄弟除了一模一样的身材背影，如果单看面相的话，其实完全不像是亲兄弟。

曼华提起孩子的时候，杨凤岗的嘴角不易察觉的翘动了一下，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
自从孟宁生下孩子后，杨凤岗还始终都没有正式见过辰辰，在他们那边的习俗里，产褥期的探视只能是亲朋好友家的女眷。

所以杨凤岗作为孩子的大伯，一般只能在孩子百天的时候才会见到。

但是那天去杨凤麟家里的时候，孟宁慌张的抱起孩子跟着救护车去医院，杨凤岗是刚好看到了孟宁怀里的辰辰的。

那么小的一个小婴儿，不哭不闹的躺在襁褓里，眼睛来回乱转的打量着这个世界。

就只是这么一眼，杨凤岗的心都跟着温柔了几分。

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，也或许真的是血脉亲情，只因为那一眼，杨凤岗对于辰辰的喜爱就扎进了心里。

但他却不知道，如果杨凤麟和孟宁真的离婚了，那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这个孩子。

老家里的刘秀娥和杨连山其实也并不好过，杨凤岗将那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们的时候，他们就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。

杨连山太过迂腐了，他并没读过太多的书，他的三观和认识一直都是裹挟在糟粕的陈旧思想之中的。

他一味地以为杨凤麟会和自己一样，只要没有孩子就没法在人前抬头做人，连带着他自己也总觉得矮人一等。

所以他才将老一辈人留下的故事，搬到了现实生活中上演。

他以为只要孟宁生下了孩子，杨凤麟的生活就能步入正轨，而让杨凤岗来帮这个忙，就是天衣无缝几全其美的绝佳选择。

可是就是因为他的老算盘打的太过精明，名义上只是算计了孟宁，实际上却为两个儿子埋下了祸端。

“都怪你，要不是你当初逼着老二答应，哪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。”

刘秀娥最近总是吃不好也睡不下，自从听了杨凤岗的描述后，她十分担心杨凤麟现在的状态，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。

“别放那个马后炮，你没劝是咋的？”

杨连山抽着老烟叶，眼睛瞪得跟牛玲似的，似乎下一秒都能把刘秀娥给吃了。

“我那还不是信了你的鬼话！”

杨连山没有搭理刘秀娥的无理取闹，他心里现在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。

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，杨凤麟和孟宁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不一定能够维持下去了。

所以杨连山更担心的，是孟宁一旦跟杨凤麟提出离婚，当初自己掏空了家底给他们置办的一切又该怎么才能不受损失。

各怀心事的一家人，总在自作聪明的谋划着一切，只是不知道命运还能给他们多少选择的机会。

小店里的杨凤岗还在想着小辰辰的可爱模样的时候，突兀的电话铃音吓了他一大跳，他拿着擀面杖的手都不自觉地跟着颤抖了一下子。

“你那个手机铃音也调的太大了，聋子都得让你给振好了。”

曼华看了一眼杨凤岗，有些好笑的打趣了一句。

杨凤岗笑了一下，拿起一旁的手机接听了起来。

但杨凤岗只是说了一声‘喂’后，就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。

曼华看着表情极速变化的杨凤岗，紧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
“怎么了岗子？”

杨凤岗木讷的转过头看向曼华：“凤麟……死了！”

孟宁披麻戴孝的抱着襁褓中的女儿辰辰，就这样静静地跪在灵堂之上，周围弥漫着浓烈的香火气息和压抑的氛围。

灵堂上摆放着逝者的牌位，烛光摇曳不定，映照出孟宁那张憔悴的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庞。

她目光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前方，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感知，只有怀中的女儿还能勉强唤回她的一个垂眸。

“宁宁，你不能在这里守灵了，回你婆家去吧，那边的丧事你也得跟着料理啊。”

说话的王炳义是孟宁的舅舅，他看着跪在灵堂上的孟宁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

孟金松的头七才刚过，王炳芬和杨凤麟又同时出了车祸，他不知道孟宁该怎么才能挨过以后的漫长岁月。

孟宁始终不说话，从事情发生到现在，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，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和缓冲。

王炳义是王炳芬的亲兄弟，从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后，他就一直都跟着一起操办着家里的事情。

“大舅啊，有个事得跟您一块商量着……”

孟宁的叔叔孟金桂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孟宁，拉了一下王炳义的胳膊说道。

“哎……”

王炳义叹了口气，跟着孟金桂一起出了灵棚。

孟宁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跪着，她不哭不闹也没有任何的表情，谁也不知道孟宁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
那天早上在杨凤麟的公司门口，王炳芬和杨凤麟一路撕打拉扯的时候，杨凤麟还在不断的言语刺激着她。

他不仅将杨连山和刘秀娥出主意借种留后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，还将自己亲自给孟宁喂药，将她放到床上的经过都下流龌龊的描述了一遍。

王炳芬彻底被他刺激的失去了理智，眼看着体力不支就快打不动了的时候，一辆载满工程废料的渣土车从远处呼啸而来。

那一刻王炳芬的脑子里，只有孟宁满身的伤痕和孟金松被气死的恨意。

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，抱住杨凤麟就一起滚入了渣土车的轮下。

杨凤麟和王炳芬去世后，当时发生的一切，现在就只有孟宁一个人知道了。

可是孟宁自从车祸现场回来后，就始终都一言不发的抱着孩子，不管谁问，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回答。

按照当地的规矩，丈母娘和女婿同时去世，女儿要先祭拜自己的母亲，再回婆家为丈夫守灵。

所以孟宁在王炳芬的灵前跪了一下午后，王炳义才会劝她回婆家为杨凤麟守灵。

王炳义再次进来的时候，孟金桂也跟着一起进了灵棚。

“宁宁，你妈跟凤麟是同时去世的，按照规矩，你妈应该是先于凤麟出殡才对，现在你爸也不在了，所以明天刚好是双日，我们商量着明天就给你妈出殡，你看行吗？”

王炳义蹲在孟宁的跟前，满眼疼惜的看着自己这个可怜的外甥女小心翼翼的商量道。

“明天我可以送我妈出殡吗？”

孟宁眼神呆滞的看着王炳义问道。

“对，明天你要回来先送你妈出殡，后天凤麟出殡的时候你再去送他。”

孟宁点点头，她没有任何的表情，眼睛里也根本没有泪水。

“那我现在要回杨家吗？”

“对，我让你大哥开车送你，明天一早再去接你。”

一旁的孟金桂应和着孟宁说道。

可能是跪的太久，孟宁起身的时候，险些摔倒，是孟金桂和王炳义一人一边扶住了孟宁。

孟宁抱着孩子从灵棚里出来的时候，所有人的目光的投到了她们的身上。

面对如此大的人生变故，人们嘴里的疼惜却并不都是怜悯，孟宁冷冷的感受着四周各含深意的瞩目，她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了。

孟宁被大哥送到杨家的时候，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，院门口的灵棚里摆放着杨凤麟的遗像。

孟宁只是看了一眼，却并没有停留，她抱着孩子一直走到了正房里面。

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一身白袍的孟宁，似乎谁都不敢发出声音。

孟宁走进里屋的时候，刘秀娥正瘫在炕上哭着，杨连山窝在墙角也不停的伸手抹着眼泪。

看到抱着孩子的孟宁后，屋里的人也都停止了劝慰，齐刷刷的看向了孟宁母女二人。

“爸妈，是我没有照顾好凤麟，我对不起你们！”

孟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，一边说一边放声痛哭了起来。

而始终被孟宁抱在怀里的辰辰，在听到了孟宁的哭声后，也跟着她一起哇哇大哭了起来。

一时间房间里哭声一片，那些不明就里的亲朋好友，无不被孟宁悲痛欲绝的哭声感染，忍不住跟着一起抹起了眼泪。

“太可怜了……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……”

“谁说不是呢……”

屋里屋外的惋惜慨叹孟宁其实都能听到，所有人都以为孟宁哭的是杨凤麟。

但实际上，孟宁的哭声里包含了所有的情绪，却唯独没有对杨凤麟的不舍。

刘秀娥和杨连山被孟宁引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，久久都无法平息情绪。

那天夜里，孟宁将辰辰放在了刘秀娥的身边，她自己则在灵棚里跪守了整整一夜。

因为没有人知道事故发生之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，所以也没有人质疑孟宁这一晚上的悲伤。

王炳芬和杨凤麟的葬礼，就这样在亲朋好友的打理下全都办完了。

孟宁并没有选择带着孩子直接离开，而是暂时住在了杨连山院里的小偏房中。

“岗子，妈找你来是想商量……老二……”

刘秀娥的话都说不成句子，只要一提到杨凤麟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。

“你妈是想说老二遗产的事。”

杨连山叹了口气，接着把刘秀娥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。

听到‘遗产’两个字的时候，曼华得眼眸低垂了一下。

她知道当初杨凤麟的那套房子，是在和孟宁结婚前就买下的婚前财产。

所以这几天曼华心里也悄悄谋划过，是不是能够将房子的产权拿到杨连山的手里。

如今杨凤麟已经死了，只要房子到了杨连山名下，那迟早就一定会成为岭子的房子。

孟宁带着孩子一直都在偏房里，她透过窗子看到杨凤岗和曼华进了主屋的时候，就将她故意摆在主屋的小度偷偷打开了远程监控。

当时的杨凤岗和曼华，对这些新型的智能设备还不是很了解。

而杨连山和刘秀娥就更不可能明白小度是什么了，只是单纯的以为那是给辰辰播放儿歌音乐的录音机而已。

所以当时在屋里的四个人，谁都没有察觉，另一只耳朵正透过摄像头听着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。

看着刘秀娥哭了一会后，一旁的曼华小声先开了口。

“爸妈，其实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。”

这话一出，所有人都知道，该不该说，也是势必要说了。

要说曼华嫁进门的这些年来，刘秀娥不算善待过她。

以前她总是把宝压在小儿子杨凤麟的身上，如今看来，以后的养老也只能是仰仗杨凤岗和曼华两个了。

“都是一家人，哪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。”

刘秀娥擦了一把眼泪，给了曼华一个接话的台阶。

“妈，其实出事之前老二的状态就不对了，当初还不知道孟宁怀孕的时候，老二就动手打过她一次，她深更半夜的逃到了我家，后来老二追过来以后，才跟岗子说是因为孟宁不检点……”

杨凤岗没想到曼华会直接说出这么一句，关于那次的事情，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过的话，如今曼华说出来倒是自然流畅丝毫不像是假的。

刘秀娥和杨连山都知道事情的始末，所以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杨凤岗。

但是曼华因为毫不知情，所以并没有察觉他们神色上的异常。

“……其实吧，我是觉得既然老二自己都怀疑了，那万一这孩子要真不是咱老杨家的种，到时候孟宁和孩子就没资格分老二的遗产了不是。”

偏房里的孟宁听着曼华的话，很显然她并不知道辰辰是杨凤岗的孩子，此刻只是一心的惦记着杨凤麟的遗产。

原本孟宁对曼华还并没有恨意，毕竟两个人妯娌多年，一直都是她付出了更多的辛苦。

而且杨凤麟当初打孟宁的时候，她也是真心的帮过孟宁。

后来孟金松的葬礼，即便公婆都没有到场，曼华这个大嫂还是一直跟着忙里忙外的照顾着孟宁和王炳芬。

所以其实对孟宁来说，至少那个时候她的内心里是认可和感激曼华的。

但是此刻听着曼华对遗产毫不掩饰的觊觎之言，孟宁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辰辰。

“老二人都已经没了，还能咋着？”

杨连山听出来这肯定是曼华自己的意思，十分不悦的说了一句。

“爸，现在科技发达的很，老二不在了还有凤岗和您，你们也能跟孩子鉴定……”

杨凤岗听到曼华这么说的时候，忽然就有些着急了。

“你抽什么疯？那孩子能不是凤麟的吗？还鉴定？你怎么敢跟人家孟宁开口？孟宁还不够可怜吗？”

杨凤岗嘴上说着孟宁的悲惨，心里头怕的当然是让自己和辰辰去鉴定的事。

“你急什么？这……这也不是我怀疑的……”

“辰辰就是我亲孙女，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。”

刘秀娥看出了杨凤岗的心虚，出声制止了曼华后面的话。

比起杨凤麟其实杨凤岗的性格要更简单的多，他不太会撒谎，遇事也总是掩盖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
“老二有多少家底咱也没法知道，但是城里的这套房子，绝对不能落到孟宁的身上去，当初我跟你爸是掏空了家底才买了那个房子的。”

其实刘秀娥心里有数，这么多年来孟宁带着杨凤麟四处求医问药花了不少的钱。

即便是孟宁上班的时候，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没有多少。

所以孟宁手里不见得有多少存款，唯一有价值的还是城里的那套房子。

“那房子现在还有不少贷款呢，孟宁现在连工作都没有，她拿什么还贷款啊。”

提到房子的时候，曼华似乎又来了精神。

他和杨凤岗每天没黑没白的开着小店，就是想拼命的给岭子攒够一套房子钱，他毕竟是男孩子，以后结婚生子，房子都是必须要有的。

刘秀娥抬头看了一眼曼华，她整张脸上都写满了‘我想要房’几个大字。

从前刘秀娥一直都没觉得曼华是个贪婪的人，可这真的遇见事了，似乎才看清了她的本质。

曼华看到刘秀娥的眼神后，也察觉出了自己的欠妥。

“妈，您看从前我不争不抢的，那是因为凤麟是亲弟弟，您跟我爸帮衬他一些我们也没话说，但是现在凤麟走了，孟宁那么年轻迟早是要改嫁的，辰辰又是个女孩，总不能把家产落到了外人的手里不是吗？”

虽然曼华满是私心，但她这句话还是说到了刘秀娥和杨连山的心底里。

即便辰辰的确是他们的亲孙女，但是女孩长大了要嫁人的陈旧思想，还是他们那一代人的主流意识。

况且他们是有孙子的，自己家的财产永远要留给自己的孙子才行。

孟宁只是静静的听着，她也很想知道，这一家人究竟会怎么处置自己和辰辰以后的生活。

“孟宁和凤麟毕竟没有离婚，即便房子是凤麟婚前的财产，她也是有继承权的。”

刘秀娥沉默了一会后说道。

“那就算是一人一半，咱也得把房子留下了，您跟我爸要是拿不出来，还有我跟岗子呢。”

曼华说完后，杨凤岗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抬头朝她看了过去。

“只是妈，这过户的名字，您就写给岭子吧，以后还不是岭子来接咱家的香火吗。”

曼华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，如果能用一半的价格为岭子买下那套房子，那她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就都算没白受。

抽着老烟叶的杨连山剧烈的咳嗽了两声，老来丧子的悲凉，他已经体会的淋漓尽致了。

偏房里的孟宁抱起刚刚睡醒的辰辰，短短几天之内，孟宁失去了她所有的一切。

但家破人亡，不该只是她孟宁自己的悲鸣。